6.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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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曼丽凝眸望着这个站在澡堂前面，拦住了自己去路的登徒子。板起了俏生生的小脸，她冷声问：“你想干什么？”

“同学，别生气，我没有恶意。我也在等着洗澡——这不是到了男同学洗澡的时间了嘛。”

明台的眼睛亮得吓人，死死地盯着于曼丽，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

傍晚的阳光从天穹倾泻而下，柔和地照在于曼丽的脸上，她穿着身军装，外衣里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衣，刚刚洗过的头发略显凌乱的披散在她肩上，在阳光下散着细碎的光芒。

尽管一直在盼望着同于曼丽相见的时刻，可明台依旧被曼丽‘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容颜猝不及防的晃花了眼，仿佛心脏都跳慢了一拍，内心生出一种异样的感受。

前世他与曼丽的初见，便是在这澡堂子里。

军校的学生洗浴是分时间段的，以下午五点钟为界，四点到五点是女同学洗浴用，五点到六点是男同学的洗浴时间。

前世里那一天，明台是最早到的，结果一进去正好撞见还在穿衣服的于曼丽，便被她结结实实狠揍了一顿。自觉有点理亏的明台没好意思还手，只是一边防守一边辩解，结果被曼丽一脚踹出了大门。

当时感觉大丢面子的明台快气疯了，可曼丽穿好了衣服一出来，明台乍看清她的脸，心底就升起了一股自己被揍也不冤的想法来：皆因为这女孩儿太漂亮了，素素的一张脸，唇色淡淡，乌发明眸。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她只静静地瞅着他，就令他生出一种心快沦陷的感觉来，一时竟凝望着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知道她是美丽的，今生再见，仍是惊艳，心跳一如既往，脑海里无端蹦出一句话来——人生若只如初见！

似乎经受不住明台那目不转睛的视线，曼丽很轻微地侧了侧脸，便打算迈步离开。

“哎，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啊？”

明台脚步一旋转，再一次堵在于曼丽离开的路上，笑嘻嘻的搭讪，“我叫明台，你叫什么名字？我都来了有大半个月了，怎么从没见过你？”

于曼丽的唇角紧紧抿起，眼中闪烁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我叫明台。明月的明，楼台的台。”

明台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去，一边讨好的朝于曼丽笑了一笑。

那笑容仿佛晨曦初升的阳光，让于曼丽一瞬间感到微微茫然。她没有出声，静静地看了明台一眼。她那一眼，目光平稳宁静，如同一湾深澈的潭水，弧光浅淡的映射在她幽黑的瞳仁上，竟是出奇的好看。

然后，她收回视线，身形一晃，从明台的左侧绕开，从容不迫地走远。

这一次，明台没有再拦住她。他半掩着眼帘，强迫自己压抑下汹涌的感情，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他害怕，怕自己脚步一动，就会忍不住追上前去，就会忍不住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细说这些年来自己的想念。

他一直都念着她，梦着她。潜藏在心中的感情，早已经泛滥成灾，哪里能视而不见？

好在，来日方长……

冷静了以后，明台依然进入澡堂洗漱，待听得大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看见身后冲进来三个陌生人，他便知道是明诚派来救援自己的人员如期而至。

“快跟我们走！”

任务小组看了看明台，确认是自己此行的目标后马上就围了上来，齐齐伸过手来拽他。

明台不为所动，虽然感激哥哥们在知道自己被绑后就派人来解救他，可他现在却不会退出，为自己的信仰，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爱重的某些人。

“你们走吧！告诉派你们来的人，不用再派人来救我了，我会凭自己的能力走出去。”

三人组即打不赢明台，又劝服不了他，眼见得时机稍纵即逝，三人对视一眼后，只能无奈的走了——被救援人不肯合，他们三也没办法。

王天风第一时间察觉了送补给的军车状况不对劲，紧接着又发现军校与重庆总部的电讯突兀的断掉，立刻下令实行全校**，唯恐被明台钻了漏子逃跑。结果他在军车上没查出丝毫线索，回头就看见明家小少爷端着个澡盆施施然踱步到操场，一脸‘你们在瞎闹腾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你们真是低智商’的鄙视表情。

“你为什么不走？”

人群散开后，王天风下意识地开口问明台，他实在是好奇这位小少爷的真实想法。明台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是走是留都看自己的能力，他一定会在学有所成之后让王天风心甘情愿放自己离开，而不是现在趁乱灰溜溜的逃走——一句话概括，不战而逃就不是他明家小少爷的风格。

对于明台的豪言壮语，王天风只是抬头望天，表示今天的天气真是好晴朗，应该把被子拿出来晒晒了……

而上海的明楼指示明诚，继续中断军校与重庆总部之间的电讯联络，为时十二个小时——毒蜂摆了自家一道，他毒蛇便要咬还一口。

明楼要让王天风知晓：

他明楼虽然人不在重庆，一样可以控制他王天风的通讯设备；

他明楼虽然放弃了营救自己弟弟，但不等于会不给他王天风一点颜色看看！

明台没兴趣介入哥哥们与老师的心机暗战，他目前想要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全国解放后明台就再没有摸过枪，跟随大哥回上海一心发展当地的经济，如今重新拿枪难免有点生涩。

这天中午到了开饭时间，明台又一个人留在了靶场，尽管枪练久了也会觉得手臂酸疼，不过明台一心想找回过去那每发**都命中红心的手感才去吃饭。

郭骑云不太了解明台的想法，看明台到了饭点还不去吃饭，以为明台是吃不惯军校里粗糙的饭食，殊不知经过战争岁月的明台并不像旁人所认知的那样娇生惯养。

另一边，王天风对明台入校以来的表现十分满意，再加上现今他也笃定了明台确实是个有志向的，遂盘算着应该将自己手里一直留着的那个人向明台透透底了——在王天风的眼里，那孩子配合明台一起行动，绝对是最佳搭档。

王天风拿定了主意，到食堂去找明台，不料想却扑了个空；找郭骑云一问，才知道明台/独自留在靶场练习。郭骑云将自己的揣测说给了王天风听，而后两人结伴一起去喊明台回去吃饭。

结果到了靶场，看到明台，王天风又不开口叫人了。郭骑云见王天风立着不动，琢磨了一下，便独自走过去呼唤明台：“够了吧？打一上午了，消停会儿。”

“我只见过教官催着训练的，还没见过教官催着休息的，你可真是心疼我啊……”明台目不斜视，重新给枪匣上满**，换了只手再次瞄准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