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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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爵士西餐厅，包间里坐着新政府财政司刚刚拉拢到的几位银行家和企业家，人们针对时局高谈阔论，期间充斥着对新政府的赞美声，此情此景就像身处一个自由和平的财经沙龙。

办这个沙龙的主人是汪芙蕖，参加这个沙龙的嘉宾里有明楼，所以汪曼春也到场了。

西装革履、温文尔雅的明楼端着高脚杯，从一众惺惺态的人中间退出来，漫步来到一脸百无聊赖表情的汪曼春身边，调笑了几句后再度告退，走向洗手间。

汪曼春紧接着朝旁边座上的一个探子使了个眼色，探子立刻离席而去——这是梁仲春派来的人。

在76号，汪曼春与梁仲春平分秋色，甚至最近汪曼春的风头还隐隐盖过了梁仲春；但在职务上，梁仲春应该算是汪曼春的上级。

他原来是中统的人，两年前变节投靠到了汪**，现在担任了76号行动处处长，专职抓捕抗日分子。早前，梁仲春特地去了一趟汪曼春的办公室，语意分明地提醒她不要耽于情爱，像陈凤鸣在时一般，因为一个旧情人误了76号的要事。

梁仲春对明楼的身份抱有怀疑——一个经济学教授，放着经济司的司长不做，为什么要接手特务委员会主任的职务呢？而且他身边带着个动敏捷来去无踪的明诚，可不像是学者风范啊！

之前在海军俱乐部举办的‘和平共建新上海舞会’上，汪曼春曾经再次试探过明楼。趁着明楼问自己是否效忠日本**的间隙，曼春直接否定后反问他效忠的是谁。明楼回答说是权利，其后更是在门外传来疑似的**时，身手矫捷地护住她，掏枪指向门口。

这件事情至少说明了两点，一是明楼还算在意她的安危，二是明楼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文质彬彬。而那晚明楼话语里对自己的试探，曼春亦听出来了，不过在她没有确定他跟自己是同一条战线的战友之前，她不能泄露自己更多的信息。

既然梁仲春怀疑明楼的身份，开口要求设个套试试水，那汪曼春也不能推却。因为，她不知道梁仲春向自己说这番话，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出于南田洋子的授意。

只能任由梁仲春派人来试试明楼的虚实。

不过汪曼春对梁仲春的这次行动并不太担心。以她过去对明楼的了解，假如明楼真的有隐藏的身份，那以他的本事此次解决探子应该是轻而易举。

洗手间里，探子故玄虚地跟明楼搭了几句话，明楼弄清楚了他的来意后便不再废话，快捷的从自己的金框细边眼镜上取下一枚镜片，抬手就把那薄如利刃的镜片插/进了探子的喉管。尸体倒下后不到二十秒，洗手间的门被撞开，明诚冲了进来。

明楼把镜片拿到水管下冲洗，低声说：“好久不练，手生了。”

他冲洗干净镜片，重新装回眼镜框，没事人一样走回包间。

重逢以来，明楼第一次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过去他一直迟疑纠结，对自己当年没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曼春心怀愧疚，这次回来听见曼春处决了所有76号原情报电讯科的成员，曼春更是亲口承认自己**之后，他似乎放下了些许旧情。

在海军俱乐部的舞会上，出于相互试探的原因，两人之间始终充斥着若有若无的暧昧，明楼又稍微对曼春卸下了一丝防备，不过经过今天的事情，明楼的心终于冷酷了下来——她再也不是我爱过的曼春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

明楼气定神闲地回到座位上，对汪曼春报以微笑，并于这浅笑中明显地泛出一丝怒意。“你为什么要时刻保持工状态，对每一个人进行身份甄别？我不反对你甄别，但至少你得派一个人来。你喊一条狗来，万一咬到我怎么办？曼春，你要明白，你要进攻、要开战，你得先学会势均力敌，这样你才有机会获胜。”

明楼那一双黑瞳依然深不可测，令汪曼春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她还来不及多做解释，下一刻，明镜来了！

座上宾客们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焦在明镜身上，气场十足的明家大小姐将汪芙蕖讥讽了一通，随后扬手就给了明楼一记耳光，那气焰就差指着汪曼春的鼻子直接骂人了。

汪曼春忍了一肚子气，接着下午又与梁仲春在明楼的办公室门前站了近一个小时。在领受了明长官的下马威之后，他忽然话锋一转，温情十足的对汪曼春粲然一笑，“你要记住，再强的巾帼英雄在乱世中，也只是依附在强权下的一翼而已。你要懂得收翼、放翼，甚至是剪翼——这样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而我现在，就是在替你剪翼。曼春，只有当面泼你冷水的人，才是亲人。你，懂我待你的心了吗？”

在梁仲春笑得颇有几分了然及谄媚的目光下，汪曼春感觉自己快要被明楼给害**——这个男人的嘴似乎可以把最不讲理的话变成带有十足暧昧隐晦气息的肺腑良言，但问题是，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上的牵连，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

而在明楼的心里，松紧适度地控制好汪曼春，是他当下必须做的——这颗绝妙好棋他将来要用在刀刃上。

而且一旦启用，万劫不复。

……

一轮红日跃上天际，天空慢慢现出碧色。粉橙色的朝霞渐渐散开，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树林上，在斑驳的树叶间蒸腾出迷离的青烟。冬天特有的那股潮湿的芬芳弥漫于青砖铺成的小操场，青黄交错的草坪一直延伸到路尽头的林荫道上，和苍翠的雪松交相辉映。

清晨的寂静很快被学员们节奏整齐的步伐打破，在他们之中，明台和于曼丽肩并肩的小跑着。于曼丽的脸上洋溢着明媚的幸福的笑容。她深信从今往后，自己是真真正正地活过来了。

虽然距离新中国的太阳升起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虽然现在他们正处在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但是明台始终坚信，光明已经存在于他们前行的路上。

而在另一角落参差的屋檐下，王天风姿势笔挺地站在那儿，他的目光落在做早操的明台与于曼丽的身上，眼底露出满意的笑容。

昨天夜里，明台主动找到了教导处，表情凝重地通告王天风，他和自己的生死搭档相爱了。

王天风当场就怔住了。

按照王老师原先设想的状况，明家小少爷得知于曼丽的过去之后，肯定会悬崖勒马就此罢休——从此以后，曼丽为情所囚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心思，明台也心甘情愿听从军统的纪律管束，‘死间计划’所需的棋子全部准备就绪——不曾想，明台却没有顺着王天风编排好的剧本走，再一次做了他意料之外的抉择。

王天风有些抑郁，似乎自己总是料错明台的反应，隔三岔五的就被不按情理出牌的明家小少爷啪啪打脸。事已至此，王天风老师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诫：“我早就教过你们，细节失误可能会导致行动失败，但比细节更重要的是你们的心理距离。有了感情，你们能够合二为一如虎添翼，也可能会方寸大乱一损俱损。你们两个都很优秀，所以我不允许因为感情上的纠葛，给你们今后的行动带来麻烦。”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王天风已经准备好应对明台的不悦，可明台出乎他意料的十分淡定，只是毅然决然地表示：如果在两人性命中二选一，是的，曼丽肯定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可是他也很清楚，不管是他还是曼丽，不管是老师还是他的家人，他们永远不会比国家更重要！

因而，当明台张着他那双明亮的黑瞳反问：“老师，在你眼里，我们的抗日救国之心就只有儿女情长这么浅薄吗？”

王天风竟一时间忽然感到了词穷，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明台说服了。

晨曦拂晓，站在阳光斑驳的屋檐下，望着肩并肩训练的明台和于曼丽，王天风心满意足、极其欣慰——这两支利剑的合二为一，昭示着这一对黄金搭档的黄金时代即将到来。

与此同时，在上海明公馆的客厅里，明家的大小姐明镜与大公子明楼正在一起用早餐。

前些天，大小姐才在小祠堂里上演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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